虎年正月初一上午,我照例通过电话向千里之外的“老西藏”拜年。“老西藏”今年93岁高龄,耳聪目明,声音洪亮,读书看报自如。
小时,我家粉墙黛瓦的百年老宅大门上,赫然挂着一块蓝底红字木牌,上书“光荣军属”。我不知这块牌是发给谁的,爷爷1937年贫病交加去世,奶奶1968年猝死。我家族人多,父辈兄弟姊妹八人,散居全国各地。我爸和二伯长年不在家,我妈也不甚清楚。
直到我读小学三年级,有天中午放学,家里突然来了陌生人,中等个子偏瘦,身着四个兜草绿色军装,架着副眼镜,一口流利的休宁话。边上有人提醒说,这是你三伯。后得知,三伯家住四川,曾当过兵,去过西藏,已有十多年没回乡。
三伯小时在家乡读过小学,粗通文墨。因家中困顿,13岁到屯溪烟店当学徒,参加过屯溪抗战文艺演出。期间结识地下党员王濂芳,接受进步思想教育,秘密加入了地下党。后受浙江衢州地下党派遣,到开化县华埠镇当小学老师,从事地下联络工作。
1949年4月,百万雄师过大江,江南各地陆续解放,正在华埠的他,怀着一腔热情,主动向驻军首长申请当兵。因为有点文化,有幸得到时任二野十八军政治部主任郭影秋的赏识,亲自批准,如愿加入解放大军的滚滚潮流中,担任军政治部文化教员,日夜兼程向大西南进军。
他回忆说,从开化徒步出发,每天要走百余里,多时一天200多里。背负着二三十斤负重,边打仗边行军,穿着草鞋,脚都磨出了血泡,鞋子都是自己打,继而是厚厚的脚茧。先后跨过赣江、湘水、乌江,进入云贵高原,来到巴山蜀水,先期抵达四川南部盐都自贡市。那段时间是血与火的考验,目睹了许多战友壮烈牺牲。三伯至今说起,还是泪水涟涟。
短暂休整之后,1951年初,他们奉命向西藏进军,为大部队和平解放西藏打前站。爬雪山、过草地,冒着高原缺氧的危险,翻过海拔3000多米的二郎山、折多山、雀儿山等雪山,进入了阿坝、昌都等地区,步行千余里,天寒地冻,大雪纷飞,高原缺氧,最后抵达西藏首府拉萨附近黑河地区。
按照部队安排,作为政工干部,他经常深入藏民访贫问寒,宣传党的政策。
那时藏区生活十分艰苦,天气恶劣,语言有差异,斗争环境十分残酷,有时还有生命危险,但他毫不畏惧。有一次,一个村的头人被仇人杀害,运输工作陷入混乱,他被领导指派前去处理。他采用和风细雨式宣传方法,讲清民族政策,做好双方安抚工作,最终让工作顺利进行。
他吃了太多的苦,有着太多的故事。今天忆起,三伯总是充满了自豪感。
1955年转业后,他就被组织分配到了天府之国四川省涪陵地区粮油车船队工作。在那,他成家立业,生养了两儿一女,如今是四世同堂。
他总说,他是幸运的,遇到了最好的时代。他经常教育家人和后人不负盛世,奋斗正当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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